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记我熟悉的几位先生
2020-06-24 18:16 高 强  审核人:

在师大学习、生活的那些年月里,我度过了学生时代最美好,也是最值得回忆的一段时光。它留给我的不仅有学到的专业知识,更多的还是先生们的悉心教诲和他们的生活态度。记忆中有系里系外的几位先生,我一直不能忘怀。

我是1992年考入师大的,那时不叫美术学院,名称是艺术系,是三年制的专科,和音乐专业同属一个系。系主任是张德禄教授。

张教授是我认识的第一位老师,他早年毕业于西安美院油画系,20世纪七八十年代曾创作过许多优秀的作品,有《为了总理的嘱托》、《黄河颂》等,是实力派画家。他为人很坦率,有激情,说话不拐弯,批评学生从来都是很直率的,学生们又喜欢又害怕。记得有一次我们上油画课,画的是女青年半身像,有的同学基础比较差,形体不准确,色彩也不对,他就耐心地去改,之后却很生气,在教室就批评开了,并且声音很高,别的人以为是在吵架。张老师如果喜欢某个学生的画,也很直接,从不吝啬夸奖,而且语气厚重,“我个人以为……我觉得……好极了!好极了……非常……”人家“爱屋及乌”,他则“爱乌及屋”,因为喜欢画从而喜欢画的作者:“……是个好娃!是个好娃!是个好娃!”并从此永远持有赞叹的态度。张老师爱激动,系里老师和学生们都知道,专业上的问题从来都很认真,很严肃,如果谈到个人观点,他会多次重复,讲到深刻的地方,有时难免与人意见不同。他生性耿直,言来语往,便会得罪于人。他渐渐意识到了,所以后来在公开的艺术活动中尽量少发言。一次画展他是一言不发就走了。某个联展,他看完后扭头就走,事后说怕坏了眼睛。我一直认为他对艺术的苛刻要求和真诚,都是无法用文字来表达的。

系里还有一位老先生也极其认真,就是袁有根教授。他上课的那种敬业和积极态度,一点都不逊于重点高中的高三老师。他给我们讲透视的备课本很厚,是自己装订的,大16开,有点像现在书店卖的豪华本。黑板上每次都写得满满的,一个版面不够,把前头的擦了再写,并让大家记到本子上。每课下来,眉毛上、身上落一层淡淡的粉末。其实他那时讲的课很难懂,不是因为太深奥,而是他的高平方言很浓。同学们听不懂的很多,所以每节课他也特别累。怕我们不懂,私下总还要不停的再解释,女学生们爱闹,总让老先生出一头汗。

袁老师画起画来,颇有耐性。有一次带我们下乡写生,那时正值8月,天气很热,早晨出发的时候,几个同学打赌,说要暗暗地和袁老师比,看谁能熬到最后返回。结果到了中午,不见袁老师有返回的意思,大家也不敢走,边画边等,大约一点左右了,见他还没有回的意思,有的同学就熬不住偷跑了。打赌的几个同学就“诱导”袁老师午饭后再画,这时他才慢慢地抬头看看天气,擦擦汗说了一声:“中午不回了,我带了干粮和水壶”,几个同学傻了眼,不得不服。这样外出写生一坐一整天,他是常有的,有时甚至在大冰块上、在雪地里。他的腿疾就是这样落下的。他研究顾恺之、吴道子,背上干粮跑了许多路,从来不放弃,很能吃苦。去历山写生,他和我们冒着雨,硬是爬了40多里的山路,尽管他的腿不方便。袁老师画焦墨山水,写生时由于墨干得快,他总用舌头去不停地舔毛笔,每次画完嘴唇中间老是黑黑的,有的老师开玩笑说,你要舔上藤黄可就坏了……

袁先生性格有时很倔,但又很温和很真诚。据说有一次在外地批卷,休息期间,几个年轻的老师和他开玩笑,从一楼给三楼的他用高平话打电话说:“我是你的同学,刚从老家来,在火车站,你接我吧。”也许那时没有来电显示,老先生也不多问多想,放下电话就下楼,到了门口,这几个老师还问他去哪里,并要帮忙,他便回答要回临汾去接老乡,刚要走,见他们神色不对,才恍然大悟,但并不生气。袁老师有时也很可爱,喝了酒,脸红红的,就会给我们讲一些他过去的事,怎样见的刘海粟、找的亚明,以及程十法怎样给他回的信,或者怎样与和他的研究持不同观点的人辩驳……

现在美院的院长石磊先生,是我当年的油画老师,和同学们的关系犹如兄弟一般,没有距离感。他的气质很好,高个子,偏瘦。用李晓庵先生的话说:石磊很瘦,瘦得像个纸条,似乎很是文弱,但骨子里却透着与其外表极不相符的直率与豪气……让我老想起不知是达·芬奇还是米开朗基罗的一幅素描男子头像来,好像是大侧面,长脸形高鼻梁,目光炯炯有神,表现的是回头的刹那,美极了。他平时说话很轻,极亲切,我们都愿意听他讲。他很有吸引力,有他的地方就有笑声。他的语言模仿能力非常好,学别人的声音惟妙惟肖,电话里骗过好多人。真不知袁先生是不是被他骗下楼的。他很爱才,他的一个研究生因家庭问题,赌气跑到了天国,永远回不来了,让他伤心了好长时间。

戏曲研究所有位老前辈,也是我不能忘怀的,他就是窦楷先生。窦先生是平定人,是通过我的同窗窦红宇认识的,至今也有十多年的交往了。在他的身上,似乎有永远读不完的故事,享受不尽的力量,这就是他的人格魅力。

窦先生1953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,曾得到沈从文、启功等大师的教诲。天有不测风云,1957年的两张大字报,鸣放会上的一通发言,导致了他一生坎坷的命运。1960年他被关进了监狱,直到19801月才得以正式上班。时光如白驹过隙,20多年的磨难没有使他倒下,他更执著于戏曲研究,精神也一直很好。有两件事我很感动,一件是我毕业后参加工作的第一年,我为学校组织筹办了个书画展,邀请窦先生参加开幕式,他很爽快就答应了,等车去接他时,他已到学校大门口。此外,有一次他还骑车专程到过我的住所,当时他已是60多岁的人了,而师大到我单位,有20多里路。另一件就是请窦先生指点我的画,他看后很谦虚地说:我不懂画,不敢妄言。数日后,我到师大去拜见他,他问我信收到没有?这才知道,他给我用毛笔写了封长信,阐明他的看法和观点。信中有些内容是这样写的:感谢两次的邀请,对于中国画我是门外汉……我觉得你更应立足传统……思淮先生作画如何等等。信现在还珍藏在我的书橱。对于我这晚辈来说,这是多么大的鼓励!

要写的还有很多,那就是在我最困难时帮助过我的、在我最迷惘的时候帮我解惑的先生们,感谢你们!2008年到了,我很怀念那些过去的岁月。

愿母校的明天更加美好!

作者简介:

高强,山西省祁县人。1995年毕业于山西师范大学艺术系,毕业后曾任教于临汾刘村中学、临汾艺术学校。2001年起,随赵亭人先生研习新文人绘画。现为山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、临汾市美术家协会副秘书长、创作中心主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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