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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金岭:我有一群无问西东的老师(五)
2019-06-21 10:21   审核人:

一不留神,“无问西东”就成了热词儿。为人师者也好,做人学子也罢,其无问西东究竟是好还是不好,相信会是仁者见仁、智者见智。

之所以如此,就在于这“西东”二字,实在不太好说。它既可包罗万象,也可特有所指,你,究竟想说啥,又想表达什么意思呢?

 

我是断然回答不上来的。但,我的确有一群无问西东的老师,他们在大学,在我的母校。

(接 上 期)

 

第三章  一枝一叶一庭小教员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

当年山西师范大学的西南处,有一段古城墙,那截子残垣断壁,很自然地成了母校最像样的围墙。

城墙异常高大宽厚。1948年5月,在著名的“临汾攻坚战”中,这堵大墙曾让解放大军付出了一万五千三百余人伤亡的巨大代价,足显其金城汤池般的坚固。

站在城墙上,清风习习,远处的汾河若隐若现,脚下的校园尽收眼底。

城墙边,就是学生的宿舍,楼前有排不起眼的白杨树。树不粗大,但却郁郁葱葱的,与斑驳陆离的古墙形成了一种强烈的代际色差。

每次从树下走过,就觉得它们像极了系里那群年轻的老师们。

 

     (一)

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,我们上学那会儿,正赶上百废待兴的中文系最缺教师的时期。

外面优秀的人才分来的极少,而本系的师资队伍又青黄不接,无奈之下系里只能就地起炉灶,让一群留校生填补空白,先做助教再当教员。

既然是做助教,那一定是留校时间还不太长,需要有个讲师进行传帮带。

平日里,讲师们上课时,这些小助教总会提前到教室,极其谦逊地问哪个座位空着,然后悄无声息地坐下,和同学们一起听讲记笔记,那认真的样子就跟前来蹭课的高年级同学一般。

讲师们的课程进行到一定程度时,他便会对同学们说,下堂课由某某老师来上,说着用手一指,下面的助教们便会应声站起,满脸通红地向大家点个头,算是打了招呼,那腼腆的样子就跟学生得到了老师夸奖一样。

轮到助教登台时,有的讲师会坐在下面听一听,下课了立刻跟他交流,认为哪些讲得可以,哪些说得不妥,嘀嘀咕咕地说上一通,神态很是严肃。这时的小助教们,点头哈腰,做出一脸的恭敬状。

也有的讲师干脆不再露面,大撒把放手,任由小助教们把课带完,直到准备结业考试前,他才会出现,做些辅导,俨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。当然了,这出题判卷打分,还是要由讲师们来具体掌握的。

为此,很多同学对主讲老师的印象很深,对其助教则常常搞混,张冠李戴。

一般情况下,主讲老师会带一个小助教,但也有例外的。

记得上写作课,主讲的郭世喻老师一下子就带了仨儿来。由于助教人多,班里没那么多空座位,于是他们便会自己早早赶到教室,先到隔壁邻班寻把凳子,在讲台右侧方找个位置坐下,然后斜侧着脸,伸长了脖子,听郭老师讲课。

郭世喻老师,毕业于北京大学中文系,1959年时就来到了母校,可谓资历极深。他人很和蔼,面目清秀,讲起课来绵声细语的,让人有股子亲切感,如果不是因为他口音中带着山西洪洞腔,真以为他也是个外省籍的南方人。

他带的这三个助教,三种性格,很是有趣。年龄较大的郭望泰,长着一张极具历史沧桑感的面孔。圆鼓鼓的脸盘上,刀刻斧凿般镶嵌着浓浓的黑眉、大大的鼻子、厚厚的嘴巴,尤其是微秃的脑门上摆着几缕头发,像极了城墙边的白杨树那划过天际的枝条。他讲课神情严峻,嗓门很大,时常如洪钟一般回荡在教室上方。

桑建中则身材高挑,脸庞瘦长,眼睛不大、鼻子挺高,嘴巴不厚、牙齿很齐,小伙子腼腼腆腆中带着一股斯文书卷气。讲课时,他人不仅穿戴得利利索索的,就连举手投足也都很规范,跟编入了程序一般严谨。一堂课下来,除了写板书,他那笔挺的身子是绝不会离开讲台半步的。

而谢志礼呢,虽个子最小,但性格却介于郭、桑二人之间,开朗活泛,对人热情,说话也随和。他说起话来,极有特点,除了讲一口鼻音很重的山西五寨方言外,还会时常甩个小问题给你:“知不道什么叫形散而神不散呢?”还没等人反应过来,他自己倒先对“知不道”作了解答。

后来熟悉了,同学们才知道,谢志礼是给带邻班写作课的杨吉魁老师做助教,只是他刚留校不久,精力充沛,心气极高,闲暇之余也来旁听郭老师的课。

写作课本就不枯燥,也好理解,再加之一个慈眉善目的主讲老师,领着三个风格迥异的小助教,走马灯般轮番讲授,让人还没评头论足个够,整门课就结束了。有同学曾将这门课的老师称之为“西天取经的师徒四人”,这形象而鲜活的比喻,至今想来都令人忍俊不住。

也许是受制于没有现成的教材可参考,中文系的每个助教都得自己动手写讲义,加之又是受命来重点讲某一个章节,所以他们的讲课水平虽参差不齐、有高有低,但所涉内容却都很丰富,一看就是卯足了劲儿,下了一番大功夫的。也正因如此,若干年后,这些助教们成熟老辣起来后,其学术成果也多集中在编写教材方面。

前不久,谢志礼老师来京,送我了一本厚厚的大部头,翻开一看,竟是他主编的高校通用教材《写作学通用教程》,还被列入了国家级特色专业(汉语言文学)建设教材系列,洋洋洒洒60多万字,让人叹为观止,崇敬之情油然而生。

偏距一隅的母校,三十多年来,始终不被世人所遗忘,想必也与小助教们这一代人,以如此方式进行着发扬光大,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吧。

(未完待续,欢迎阅读,敬请批判)

孙金岭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中央电视台资深新闻人。先后在《新闻调查》、《焦点访谈》等栏目做记者,并长期担任新闻评论部制片人和播出主管。创作的电视作品曾获中国广播电视新闻奖和中国新闻奖一等奖,是《感动中国》“一部中国人的年度精神史诗”这一定位语的原创者。现为央视新闻中心综合部制片人。至今编辑出版了10多部电视新闻书籍,其中《焦点访谈红皮书》荣获第14届“国家图书奖”,是“全国广电系统百佳理论工作者”称号获得者。撰有《直问中国电视人》《花边新闻》《新闻背后的新闻》等专著,以及《田家父子》《中国户口》等长篇小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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